海外四期何美:《探入梦境 浸入体验 刺入艺术》——评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
发布时间:2019-01-22 字号: A A A

       岁末年初,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上映,我院海外四期校友、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网络信息处处长、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何美撰文评论该电影,评论文章于1月16日发表于《文艺报》第4版。

《探入梦境 浸入体验 刺入艺术》发表于《文艺报》2019年1月16日4版

       毕赣编剧并导演的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跨年上映,以影像的方式掀开记忆、坠入梦境,继《路边野餐》之后,首度与电影工业、资本、大众审美短兵相接,引爆艺术片打开方式的大讨论。

       从魔幻影像探入梦境迷宫。新年在即,游子生发“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情绪,而浪子如何面对故园呢?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里,黄觉饰演的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罗纮武因为处理亡父后事回到阔别十多年的凯里。“餐馆打算重新装修,你在凯里还有没有住的地方?”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妹在瓜分遗产、拿到餐馆后的第一句话,归属感蓦地被抽离。镜头随着他用地道乡音所说“餐厅名字不要改,那是我妈的名字”摇移到户外歪斜的招牌。这里不再是他的家。跟随漂泊无根的浪子,用一小时漫游故乡,再用一小时跌落梦境。从外在世界的探索,到走入人物内心深处的解谜,所有人都无法改变生命的缺憾。罗纮武情人的利用、兄弟白猫的背叛以及母亲的弃他而去,都给他的情感造成了实在创伤。母亲和情人红与绿、水与火的形象形成了分裂互补,这个幼稚杀手的双重情感寄托和投射在一个俄狄浦斯情结式的母亲/情人混合体中,做一场梦,从而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三次告别:和童年告别,和情人告别,和母亲告别。大多数导演用电影讲故事,毕赣则用电影造梦,在梦境里演绎零零碎碎散落在普通人脑海里、记忆里的爱情与伤痛的故事,探索影像在非写实造境方面的可能。

电影海报

       从影院银幕浸入深度体验。梦是怎样的?如何在电影里直观呈现梦境?心理学家们、哲学家们致力于梦的解析,观众则惯性关注看懂了没有:最前景的人物关系是怎样的、故事讲了什么,重“戏”轻“影”,较少关注人物内在状态以及影像和声音。毕赣捧出了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他不断探索意识的银幕化和电影的空间性,包括心理空间、虚拟空间与物理空间。男主角从白昼最长的夏至开始寻找,在夜晚最长的冬至开始做梦。这不是一部3D电影,但罗纮武从坐进电影院那一刻即发出造梦信号,仿佛赋予3D新的生命力,打开情感的隐密入口,解锁大雾或夜色下的隐秘心事与命运之谜。这种技术与艺术的融合,增强了梦的质感、沉浸感和坠落感,在“特供3D”“5毛特效”的市场乱象中消解了圈钱的噱头。长镜头最重要的是空间的概念,我们跟随罗纮武漫游3公里,体会完整的地理空间和远近不同的声音,山里的夜风声像飘在海里,助力创造沉浸感。声音、影像试图把内在于空间、内在于人物的内核表现出来,但苹果、蛇、手枪、野柚子、绿皮书等密集的意象符号与《路边野餐》(导演毕赣另一部作品)般仍难以建立情感共同体与思想支撑力。

       从当代境遇刺入艺术电影。罗纮武梦游于不解与解之间,观众却失重在解与不解之中。这不是爱情片、喜剧片,也不是合家欢电影,尽管半年前该片入选第71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但并不适合欢天喜地“跨年一吻”。在营销闹剧之后,被资本召唤的作者电影,符号意义大于灵魂火花,内心宇宙的挖掘还不够极致,山野小镇化为迷宫但还远非心灵斗兽场,尽管毕赣取法多国文艺大师的努力值得鼓励。精致的汤唯难与凯里浑然天成,张艾嘉、李鸿其、陈永忠则隐匿为一抹背景。我们既需要产业链和工业化的流程来完成文化产品和商品的输出,也需要一种反流水化、反标准化、反规范化的新的艺术表现方式。而且艺术电影犹在发行困局中,道阻且长。但是,1989年出生的毕赣与一批青年导演自2012年以来得到集中涌现。《白日焰火》《烈日灼心》《暴雪将至》《暴裂无声》《狗十三》《北方一片苍茫》及更注重大众表达的《我不是药神》《无名之辈》等作品坚实行远,艺术院线、网络平台与迷影群体也有所拓展,希望形成比电影节展更为普泛的“一种关注”。

       校友名片

       何美,中国文联文艺研修院海外四期校友,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网络信息处处长,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博士生。

作者 | 何美

编辑 | 国际研修处 刘怀彦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