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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作为艺术的现代主义时期

从艺术的历史脉络来看，没有一个艺术媒介在工业革命以后，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可以像摄影一样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这也是在新艺术媒介介入艺术本体探索的一次重要干预，这种干预既有物理形态上的视觉干预，也有超现实意识形态的情感干预。

随着摄影语言逐渐成为艺术和思想情感表达中的媒介和手段，必然影响到了19 世纪末20世纪以美国纽约为代表的现代艺术，尽管这一时期的摄影还没有形成完全独立的艺术语境，但是当时艺术家和文化先锋已经开始逐步使用摄影来展开叙述或者是尝试表现他们的生活和艺术态度了。

譬如曼·雷（ManRay）、伊尔塞·宾(Ilse Bing)、布拉塞（Brassai）以及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等。其中曼·雷和其他几位摄影师有所不同，他的超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带有强烈绘画意识和超现实情绪，与1960 年代出现的摄影摆拍有所不同，是早期较少地使用摄影语言进行绘画性创作的重要尝试。而其他几位摄影师逐渐开始寻求在摄影现实语言中的个人探索，虽然他们一直强调的客观性是摄影的最大价值，但以我们今天的视角来看，当时的客观性更多的是指拍摄方式的客观性，事实上，他们的题材已经具有很强的摄影师个人特征。

曼·雷镜头下男扮女装的杜尚

这也是摄影成为艺术的一个重要表现，即摄影师的主体性表现在作品当中，而作品背后的技巧和观念也已经带有强烈的个人形式特征，这也是这一时期摄影作品和以往摄影作品的最大区别。

“对于我来说，摄影是一个认知的过程。在瞬间的拍摄过程中，事件本身的特质也正准确地融合了作者本人对其理解再现的过程。我相信在生活当中，我们认知的形成正是来源于我们对周围事物的不断探索，达成一种内与外的平衡。在这个本体与客观的相互影响过程中逐渐形成一个新的价值体系。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我们必须去与它交谈”。

——亨利·卡蒂埃- 布列松

虽然在这个时期，摄影艺术的客观性是其带给艺术世界的最重要内容，但是操控本身和记录动机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图像社会效应已经在这个时期的作品里有了很明显的表现，而这种创作过程被知识化后的结构内容也必然成为摄影作为艺术创作所需要探讨的问题，然而，这个时期的摄影师对这一点还没有察觉，尽管他们一直坚信的正是摄影的客观性。

当然这种讨论一直在当时的主流艺术媒介与并不被认为是艺术的摄影界中被反复讨论。艺术家是敏感的，尤其是前卫艺术家们（Avant-Guard），剧烈变动的社会环境给予他们充足的颠覆陈旧意识形态和知识结构的自信，摄影的广泛应用和现代传播的发展无疑也为这场颠覆运动提供了更多理由和手段。

摄影为抽象表现主义的崛起，达达、超现实主义的蔓延，图片工业复制的泛滥提供了萌发的沃土。当时的中国还处在战乱与动荡当中，不具备迎接这场运动的条件，但我们也必须正视这场现代文明的知识产出，尽管它带有很强的资本主义特征。

操控一个“可控”和“不可控”的媒体时代

1960 年，一张题为“坠入虚空” (Leapinto theVoid) 的摄影作品诞生，标志着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开始，这件作品是克莱因(Yves Klein) 邀请其他摄影师拍摄了他假装从楼上跳下的瞬间。

坠入虚空 1960 伊夫·克莱因 摄影：亨利·夏科 亚诺什·肯德

在这张作品中，艺术家利用摄影的多维度语言来阐述一个被现代媒体和现代工业控制的“一个真实的假象”—一个利用代表真实客观的摄影手段来进行记录并通过现代媒体传播的“一个真实假象”所能够触及的真实社会回馈及其重要性。

伊夫 · 克莱因将《坠入虚空》这件作品发表在自印的单期报纸《星期天》上，1960 年11 月27 日，这份报纸在巴黎大街小巷的报摊上正式发售。

而这张作品的另一个要义就是发掘了艺术创作和生产的新策略以及发现应对公众对艺术的回馈和把控艺术的社会化效应的新路径，这些新成果也表现为当代艺术创作中的重要手段和方式。所以艺术进入到后工业文明阶段的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艺术媒介的多元，以及由艺术语言的多元所引发的媒介与社会交叉的发酵能力。因此我们说，摄影术的出现，或者更准确地说来源于一种新技术应用的艺术经验，也为后来的更多媒体语言的介入提供了更为严谨准确的研究线索。

在今天，由于科技的飞速发展，互联网的广泛应用，社会面临一场与工业革命时期同样的挑战。艺术媒体的数字化和信息传达的不确定性因素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的重点。虚拟文化的迅速扩张，使得艺术的体验和阅读方式发生巨大改变，公众对于迅速的文化回馈能力的需求远远大于他们对探索历史经验的需求；资本对于快速消费文化的投入远超对于经典的塑造；文化艺术个体的存在方式完全依赖商业资本模式的变迁；公共艺术教育传播的动力必须依赖现代传媒的运营和发展，所以今天的摄影作为艺术存在的方式需要面对的是比工业时期更为复杂的历史内容。

在今天的艺术创作当中，既要考虑艺术生成的内容与形式，又需要考虑艺术生态的传播途径和价值产出的策略，同时还必须兼顾新科技介入后所带来的新的技术应用和由此而产生的新的控制方法和理论。

本文出自2017年第2期《中国摄影家》杂志